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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从复仇到拯救——关于歌剧剧本《精卫填海》

更新时间:2025-09-19 11:08  浏览量:1

天有际,思无涯。

《天涯》2013年1期打破惯例,头条推出李静的文学剧本《鲁迅》,这是《天涯》首次刊发剧本。《鲁迅》发表以后,在读者中引起很大关注。2014年,该剧本获得了老舍文学奖;后经修改以《大先生》为题于2015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单行本,2016年被搬上舞台。

继《鲁迅》(《大先生》)之后,《天涯》2025年第4期再次刊发李静的歌剧剧本《精卫填海》。《精卫填海》重塑经典神话,将传统的复仇故事进行大胆改编与拓展,以神农部落与蚩尤部落的战争为背景,通过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实现从复仇到爱与拯救的主题升华。

今天,我们全文推送作者李静关于歌剧剧本《精卫填海》的创作谈《从复仇到拯救》。歌剧剧本《精卫填海》全文见《天涯》2025年第4期,点击该期杂志封面,可马上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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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复仇到拯救

——关于歌剧剧本《精卫填海》

李静

歌剧剧本《精卫填海》,缘起于国家大剧院的约稿。原始故事出自《山海经·北山经》: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人物是一个:炎帝小女儿女娃。情节有一番:女娃在东海游泳,被淹死了;她就化作一只鸟,发出“精卫”的叫声,每天叼着西山的木枝、石块,去填东海。

一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鸟,一片大得望不到边的海。但这微小的鸟,却要填平那大海,因为它曾不公正地吞噬了自己的生命。这故事带有强烈的复仇意味,求公义的意味,显然徒劳无功,偏要不死不休,其极端气质跟中正平和的儒家教导迥然相异。

少年时代听到这故事,就觉有一股冤气,令我敬而远之。大概骨子里还是软弱的人吧。但又被莫名吸引,就像小孩子对一个越怕越想看的东西,那种奇怪的兴趣。

因此接了这约稿。私心里,想给这故事涂抹一点别样的色彩。

这么短的故事,如何敷演出一部至少一个半小时的歌剧呢?又如何在这个被创造出来的长故事里,表达原故事显现的主题呢?

虚构大忌:生编硬造。

但不编造也不行。编造,得合乎原故事的气质和色泽,所用材料,要属乎同一质地。只能将目光投向整部《山海经》,以及和“精卫填海”背景相关的历史-神话传说。

精卫鸟的前生是炎帝的小女儿,名叫女娃。便寻查炎帝。炎帝又称神农氏、连山氏、魁隗氏等。传统神农“不望其报,不贪天下之财,而天下共富之。智贵于人,天下共尊之。以德以义,不赏而民勤,不罚而邪正,不忿争而财足,无制令而民从,威厉而不杀,法省而不烦,人民无不敬戴”。其舍身尝百草的形象,深具道德魅力。于是一个灵魂性的人物定下来——女娃的父亲,他叫神农而不叫炎帝,他是一个父性盈满、仁爱自由的部落首领,而非一个帝王。

神农是五弦琴(神农琴)和五音律的发明者。这一传说,为此剧的核心意象插上了翅膀——“琴”“音乐”,在本剧中将不只是艺术手段,更是一个“角色”,是精神、心魂和激情的象征。诗与乐,本是中国古典文明的核心,在此剧中,成为神农部落超越性的精神价值的承载者,也是它区别于蚩尤部落之处。

于是主人公“女娃”,被设定为神农部落里最善弹琴作曲的女子。歌剧需编剧与作曲家协同创作,本剧作曲乃是赵季平先生,他建议女主人公手持的乐器由弹拨乐改为笛子,一是,笛子在表演时轻盈好看,二是,他已想好女娃由哪位女歌唱家扮演,这位歌唱家也是笛子演奏家,于是,女娃的乐器改为笛子。

这部歌剧,作曲家事先即已确定,不取解构性和无调性的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歌剧样式,而是古典样貌的正剧或悲剧。古典歌剧,爱情永远是第一主题,也是故事的主体。我想将“精卫填海”从一个复仇故事,转化成“爱情+复仇”故事,极难,却也是最吸引我的一个挑战。

女娃须有一个恋人,此二人须经历生死之爱。

——她和他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彼此吸引?

——必得是,一见钟情而心相知。

凡常生活中难以如愿的事,大可在神话故事里如痴如狂。

女娃既已被确定为一个音乐精灵,她的恋人姜栩(炎帝部落姓姜,因此男主人公姓姜,“栩”字忘了怎么想出来的,就觉得这个字有振翅欲飞、难以羁束之感,女娃会爱这样的灵魂)必是她贴心贴肺的知音,他迷恋她的琴音——她的心魂,以至生死相许。琴音是男女主人公爱情的基石。“知音”,是一对恋人牢不可破、最有说服力的爱情连结。蓦然想到一个怪主意——二人初相见,即同时喊出“精卫”二字,称呼对方。这是他俩重生的名字,合一的象征,爱情的印记。

姜栩形象是纯然虚构的,没有传说支撑。遂用女娃的目光,将他塑造成值得恋慕的青年——深情、勇毅、敏感,有难以愈合的创痛和游历四方的经验。

女娃溺于东海,延伸出“东海神”禺䝞的形象。禺䝞是在《山海经·大荒东经》里出现的:“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䝞。”他是一个两耳戴着小黄蛇、两脚踏着小黄蛇的神。不知为何是小黄蛇。但它们对这个形象的塑造很有用处——给禺䝞以神秘莫测的气质和权力感,就使用了它,在最后一场戏里发挥功能。

女娃和禺䝞之间若建立足以支撑一部戏的力学关系,需要一个大事件。筛来选去,这事件就确定为炎帝和蚩尤之间的部落战争。

据史载和传说,在炎黄部落联盟战胜蚩尤部落的涿鹿之战前,蚩尤曾征伐炎帝部落,并将其打败。原因是:炎帝部落尚处于新石器时代,劳动工具和武器皆为木石器,而蚩尤部落则已学会冶炼之术,能造青铜兵器和农具。

于是,故事的开端即设在这个当口:温柔和平使用木石的神农部落,受到骁勇扩张使用青铜的蚩尤部落的侵略,并将面临毁灭。唯有东海神禺䝞能拯救神农部落——他会满足神农的祈求,但有一个条件:女娃做他的新娘。

禺䝞为什么能救神农部落?因为他是海神。剧中设定神农部落和蚩尤部落均临海,神农在北,蚩尤在南(据传说,蚩尤部落在东南沿海,而神农部落曾定都曲阜,该部落可能在今山东境内的沿海地带生息)。禺䝞可以涨潮淹没蚩尤全部落,也可退潮,让出土地,给神农部落繁衍生息——神农部落原来的土地则割让给蚩尤。我将神农塑造成有悖常理的英雄:他祈求禺䝞施行后一方案。因他既要为神农部落求存,又不想消灭蚩尤部落的全体人民——这人民是被首领蚩尤胁迫卷入战争的,他们和自己一样,是人。

但本部落的平安,就要建立在对少女女娃的牺牲之上吗?

剧中自由、仁爱的神农部落居民,不同于历史上以和亲换和平的任何王朝之人。他们反对女娃以牺牲自己的“小我”,成全部落的“大我”。他们主张肩负责任,抵抗到底,哪怕死灭。

面对如此顾念她的乡邻,女娃决定舍己。这是出于她的爱,也是出于父亲的遗命。我给她的此刻写了首歌词——《我知道了爱的含义》。在舍身尝百草而溘然长逝的父亲神农身旁,面对部落即将毁灭的未来,女娃唱道:

啊,父亲

我知道了爱的含义

爱就是

你的生命与我附体

爱就是

心之所向万死不惜

爱就是

背负邻人的伤痛悲喜

爱就是

纵身跃入舍己之地

金色的童年在我心头浮起

爱我和我爱的人都在这里

精卫啊别生气我永远爱你

但我必须走向那深蓝海底

她的自我牺牲,必包含她的恋人姜栩——此二人已在精神上连为一体。爱情毫无公平可言。爱情只有甘愿。

女娃、姜栩和禺䝞的三人戏码,才最终通向“精卫填海”。

还有三个配角的名字也是从《山海经》中来,他们的存在,丰满了故事的色泽和质地。

一个是女娃的乳母孟槐。这个名字取于《山海经·北山经》:“谯明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貆而赤豪,其音如榴榴,名曰孟槐,可以御凶。”孟槐是一种样子像豪猪、有赤色棘刺的御凶辟邪的山兽。在剧中,她是女娃的守护者,慈爱刚烈,不畏邪恶,真像带了“赤色的棘刺”一样。

还有两个调节气氛的丑角——峳峳和軨軨。他们是禺䝞的弄臣,他们的人生观是“服从强者,识时务者为俊杰”。

峳峳之名来自《山海经·东山经·东次二经》:“䃌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獆狗,其名曰峳峳。见则其国多狡客。”峳峳是不祥之兽,出现在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奸佞当道。

軨軨之名来自《山海经·东山经·东次二经》:“空桑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钦。其名曰軨軨,其名自叫,见则天下大水。”軨軨兽是洪灾的预兆。

为什么要在《山海经》里找人物名字?名字非小事,它塑造一个灵魂的色彩、个性和命运。因此,我们才在生活中费尽心思给孩子取名;在戏剧中给人物命名,也同样。

编织故事的过程,即是勘探意义的过程。神话故事的再创作,乃是寓言性的大叙事,意在展现不同价值世界的冲突,回应现今之人内心的争战,寻求“人”所能依傍的意义磐石——这意义,是现代社会貌似深刻的文化悲观论和肤浅乐观的放任主义所拒绝承诺的。

“精卫填海”本是一个因徒劳无望而更显意志不屈的复仇故事。它的表层是仇恨与报复,它的深层是对正义的呼求——虽然我弱小,但我有活着的权利,大海你凭什么剥夺我?

大海笑了:真是岂有此理,谁让你来我这儿耍?你若有本事驾驭我,会死吗?

听起来都不错:一个是权利(正义)逻辑,一个是能力(权力)逻辑。

虽然我已定意将精卫填海的故事改写成爱情故事,但原故事蕴含的逻辑较量必须考虑在内——这是爱情故事的意义背景,它也需要饱满才好。

于是将这意义背景以人物、情节铺张开来。女娃和神农的意义维度既已确定,神农部落作为一个“国度”所象征的价值,也明晰起来。作为“国度”张力的另一极,蚩尤部落、禺䝞统帅的海底世界所象征的价值,实际上是我们所熟悉的这个强力世界的真实面貌——也随之建构完成。

这想法,在第一幕第一场戏和第二场戏之间的幕间曲说明里已经表明,可要难为作曲家了:

这场部落战争(神农部落和蚩尤部落之间)幕间曲,有着超历史的人性意味:两个部落是两种价值、两种人类国度的象征。这是一种纯粹的艺术创造,并非“还原”历史。

神农部落是自由、平等、仁爱而公正的诗乐之国(神农作为神农琴和五音律的发明者、舍身尝百草的最早的医生,他是爱、美、自由与良知的源泉性力量,这一点十分重要),它象征人类那种易碎而美好的文明,那种至为珍贵、如梦如幻、温暖轻柔的爱与诗的价值。一种超功利的优美精神性。自觉而淳朴的良知灌溉着每一个部落民。理想之国的缩影。

蚩尤部落是丛林价值的象征,拥有强力,也信仰强力,是物质性、刚性力量的化身。是人类对武力、权力、物质之膜拜的缩影。

神农部落与蚩尤部落之战,其象征意义犹如雅典与斯巴达之战。

女娃后来舍己投身的禺䝞海族部落,与蚩尤部落是同一性质的价值国度。

再创作的“精卫填海”爱情故事,就在这样的价值冲突中展开。

女娃、姜栩——两个“精卫”,是何结局?他们和禺䝞最后如何收场?两个国度,最后胜负如何?

只想说,这是一个有关爱与拯救的故事,它诞生于正义与复仇的母胎。

如果你想告诉我:“这故事听起来太假了,它只是你未经证实的信仰的道具而已。这世界如我所见,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包括曾经坚固的爱与拯救。”

那么我只想问:你能担保你未来看见的,不会是相反的景象吗?你若相信你的眼前所见能延续到未来,直到世界的末了,那么,这也同样只是你“未经证实的信仰而已”哦。

任何创作,都是作者对意义的选择与承担,《精卫填海》也不例外。

作者简介

李静,作家,现居北京。主要著作有《大先生》《我害怕生活》等。

场馆介绍
天桥剧场,位于北京中轴线前门大街南端,东临市内最大的森林公园――天坛公园,与自然博物馆隔街相望,南有先农坛,护城河蜿蜒而过,北与琉璃厂文化街相连,西接中央芭蕾舞团、中国歌剧舞剧团,与正乙祠戏楼、湖广会... ... 更多介绍
场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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